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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朱英“清慎勤”三字官箴
作者:文|翟显长  发布日期:2023/12/14 阅读次数:

董朱英是老毕节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位知县。乾隆二十二年(1757),他因为政绩考核为贵州全省官员第一名——“治行最贵州”,从七品知县被擢升为京城从五品礼部员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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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雨绸缪 悬三箴于内堂


乾隆年间的《毕节县志·卷之八》不仅收录了董朱英的《重修〈毕节县志〉序》,也全文收录了他的《清箴》《慎箴》《勤箴》,文后还有短跋:“余谬膺剧邑(我被错误地选派到毕节这样政务繁剧的县份),绠短汲深(能力薄弱,难以胜任),殊虞蚊负(很担心力小任重),谨拟‘清慎勤’箴悬于内堂,庶触目惊心,不至日久懈弛尔!朱英并跋。”从这几句跋文里走出来的董朱英,是一个清醒、自觉、敬业、谨小慎微的谦谦君子。

在河北省雄安新区雄县张岗乡开口二村,有一座始建于明朝弘治十四年(1502)的“董氏宗祠”,将董朱英列为家族名人,内有如下简介:“董朱英,字陶然,第十三代,穆门长支。乾隆乙未进士,授贵州毕节知县。修邑志,建社学,修堤防,疏民怨。毕节县弱而贫瘠,公多以己廉俸(清代官吏正俸和养廉银的合称)补之。政绩斐然,仕至户部员外郎。”其中“乙未”应改作“己未”(1739),“户部”应改作“礼部”。

董朱英(1708—?),字陶然,本姓唐,原籍江南太仓州嘉定县,改籍顺天府直隶文安(今河北省廊坊市下辖县份)。乾隆元年(1736)举人,乾隆四年(1739)己未科进士三甲第214名。据相关史料记载,乾隆十六年(1751),董朱英曾有一次担任湖南宝应府新宁县知县的补缺机会,但他不知为何竟未赴任。直到乾隆十九年(1754)冬,46岁的董朱英才出任毕节县知县。当时“兵刑赋税局厂诸事未易厘剔,兼之黉宫漫漶,书院倾圮,苗夷顽梗,皆急需整理”(《重修〈毕节县志〉序》),政务何其繁杂。新官上任,用这件“触目惊心”的书作,提醒自己时时警觉,“不至日久懈弛”,是董朱英将“清慎勤”三箴悬于县衙内堂的目的。以下就是董朱英的“清慎勤”三箴原文以及笔者不揣冒昧强作解人的白话版:

“清”箴

仕则为人,最耻苟得。

夙夜寅清,古训是式。

寒者思衣,饥者思食。

恤民之隐,心犹歉庂。

残民以逞,何异蟊贼。

寡欲节用,廉洁善则。

(一旦做了官,就要把不当得而得作为人生最大的羞耻。从早到晚都要忠于职守保持清廉,谨遵古先圣贤的谆谆训诲。为寒者思衣,为饥者思食。尽可能体恤黎民百姓的隐衷,自己心里还常常觉得歉疚。残害百姓来满足放纵一己私欲,这样误国害民的官员,与蟊贼有何差异?要清心寡欲节俭费用,成为廉洁官员的好榜样。)

“慎”箴

躁妄粗率,是谓凶德。

误国病民,于兹而集。

慎言慎行,表里交饬。

毋私刑赏,毋轻因革。

业业兢兢,时虑偏执。

矧敢卤莽,失入失出。

(急躁虚妄做事粗疏草率,这种做法是违背仁德的恶行,不仅贻误国家,而且给百姓带来痛苦,就集中体现在这样的恶行里。为官一定要慎言慎行,表里如一交互协调。不要因一己之私而处罚或者奖赏,不要轻易因袭或者变革。谨慎勤恳踏实为官,时时都要考虑到自己也有可能片面固执。况且一旦胆大妄为鲁莽行事,就会收入和支出失当。)

“勤”箴

自古循吏,靡有暇日。

先之劳之,立民之极。

戴月披星,自强不息。

嗟予驽钝,曷敢晏佚?

无大无细,尽心尽力。

以勤补拙,永矢勿泐。

(自古以来,那些奉公守法的官吏,几乎没有闲暇的日子。他们走在前面,引导百姓变得勤劳,为百姓树立榜样。他们披星戴月,自己努力进取永无止息。同他们相比,可叹我才能愚劣,怎么敢贪图安逸享乐?事情无论大小,一定尽心尽力。这些箴言虽未刻石,但我会以勤补拙,永远牢记。)

“清慎勤”三字作为官箴,并非董朱英首创。早在西晋年间,晋武帝司马炎就曾对李秉等大臣说:“为官长,当清,当慎,当勤,修此三者,何患不治乎?”后世遂用这三个字作为官箴,衙署公堂多书“清慎勤”三字作为匾额。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仅想了写了悬挂了,还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事必躬亲、身体力行,把这“三箴”一一落到了实处,让毕节士民有口皆碑。


深谋远虑 播惠政于毕邑


“予叨居治下,辱蒙延为书院之长”……年过六旬还被董朱英聘为松山书院山长、《毕节县志》纂修的“丙辰(1736)进士、原任上杭县知县”,对董朱英所作所为“目击耳闻,至详且悉”的路元升,在《新开灵峰寺泉凿池建桥碑记》中有一段完整记述:

邑侯董老父台,以顺天名进士来莅毕阳。甫下车,即书“清慎勤”额以自警,剔弊兴利,爱民如子。继而修筑文庙坛壝,创造忠节两祠、书院官厅二所,又捐俸移学,生息永备春秋祭祀暨师生膏火之需。念七星关桥为三省通衢,武侯庙向镇是关,不惜重金修复;邑志乃一邑信史,不惮殷情采访,编辑雕刊兼之。防火烈而广设贮水石缸,育人才而厚赠府院乡会试费,治一切险仄津梁道路无分本境邻境俱便率由,抚一切鳏寡孤独残疾以及流离琐尾远人俱能安饱,而且恤刑宽役、监督鼓铸、解运厂铅皆有法,既不悮公亦不病民。事上宪以礼以诚,交同寅以信以义,书役按月捐赏工食,汛兵捐资移营滋利犒劳。为政如此,宁有憾乎?

毕节岁贡生、《毕节县志》参校,董朱英重建七星关武侯祠及各庙时“不鄙迂拙”、受命“董理”的金淑国,在《重建七星关武侯祠及各庙碑记》结尾,更是以一首四言诗“谨志颠末而系以颂曰”:

帝命我公,牧民黔中。

如霖甘雨,如布和风。

诚求保赤,教旨从容。

文武两庙,建竖聿隆。

雁塔奎阁,修葺玲珑。

坛壝古迹,兴工络绎。

养济栖流,捐资增益。

书院鼎新,膏火是迫。

生息常供,栽培无斁。

平粜救饥,施棺掩骼。

失火堪伤,给民栖房。

更思善后,广置水缸。

灵峰忧旱,疏凿琼浆。

官厅试院,尽力劻勷。

同僚幕客,应以热肠。

毕赤营兵,病不聊生。

割俸筹运,犒赏均平。

陆归赤水,病涉可惊。

造舟推挽,民得坦行。

下及匠役,怜其苦辛。

邑中大事,春秋二祭。

永助牺牲,捐金滋利。

邑乘久湮,是非锢蔽。

采访编纂,雕刊美备。

生童赴试,斧资必畀。

巡七星关,江险渡艰。

舆梁重建,直达滇南。

武侯功业,与天地参。

祠堂高筑,禋祀年年。

我公善政,碑不胜传。

“于是举其宜先者,虚衷体察,竭力经营,勉勉循循。二年有余,各俱略有端绪。拟将旧本反覆深惟,补辑成帙。”(《重修〈毕节县志〉序》)用两年多时间基本理顺政务后,董朱英即着手组织编纂《毕节县志》。这是毕节历史上第一部县志,完稿于1757年——是年农历二月,“赐进士出身、诰授资政大夫、礼部左侍郎、予告在籍食俸、年眷弟古吴沈德潜”在江苏老家为稿本作序;成书于1758年——是年农历四月初十日,董朱英作序,此时他已接到新任命,但尚未离开毕节。而按吴纪文章记述,这部《毕节县志》,也是董朱英捐资付梓的:“邑志久湮,文献莫考。公经年率众延访,切实修纂,捐资镂板。”

“倘生斯土者展卷之下,恍然于太平温饱之有由,而为子思孝为臣思忠,无负国家教养之深恩,是余修志者之所厚望也夫!”为纂修好这部《毕节县志》,董朱英在组建本地人才团队的同时,还大胆引进外来人才:他曾“思与邑人校订,邮书请同年沈归愚先生来黔总裁其事,时先生以年高坚却”,后来,沈德潜“不意董君业已告竣,不远数千里示予”,“披读再三”之后欣然作序,称赞董朱英其人才干“过人甚远”,其谱“考订之精详,增补之确核,足以传今传后”;他“拟将旧本反覆深惟,补辑成帙”,曾任湖南邵阳知县、闽潭人冯文基,自己的族弟、江南嘉定县生员唐材等,“互相考订,延众绅士汇集编纂”;“冯先生仙逝,惟家弟与绅士辈悉心搜讨,改其失误,疏其支离,正其矛盾,并采年来应修史实,商酌详明,一一增补”;稿本完成之后,“仍赍至归愚沈先生处,求其裁定”,最后付梓。冯文基、唐材、唐俊、盛百执、顾铸等江南士子,游览七星关、龙蟠山、北镇关、东壁轩等毕节名胜后所写的唱和诗作,更是为该版《毕节县志》“卷之八”的《艺文志》增色不少。

综合乾隆、同治、光绪三个版本的《毕节县志》,共收录了至少9篇文章——路元升的《新开灵峰寺泉凿池建桥碑记》《重修真武庙捐置市房生息禋祀碑记》,吴纪的《邑侯董公重建七星桥碑记》《重建毕节县城隍庙碑记(附记董邑侯生祠)》《邑侯董公内升员外郎去思碑记》,金淑国的《重建七星关武侯祠及各庙碑记》,邵仁厚的《新建东壁轩碑记》,吴应微的《新建魁星阁碑记》,还有署名“河南北渡夫公立”的《赤水河渡碑记》(节刊)等,叙写不同的物与事,赞美颂扬董朱英真金白银实至名归的卓异政绩。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化一己私益为大众公益,使董朱英为官独具特色。“修邑志,建社学,修堤防,疏民怨。毕节县弱而贫瘠,公多以己廉俸补之。”在“董氏宗祠”的简介里,有董朱英用正俸和养廉银贴补毕节建设的说法,这在路元升和金淑国的文章里也能找到印证:“盖侯以仁存心,且家资饶裕。每遇公用,取家资从容处置,如水顺流,不疾而速。是以莅任三年,毕阳气象甲于通省。”“盖公本素封(指无官爵封邑而富比封君之人),且乐善不倦,故不惜□□□金以建桥,又不惜□□金以建庙,补偏救弊,惟日孜孜……”

清朝《钦定户部则例》规定:“正从七品岁支俸银四十五两。”从雍正皇帝开始,清朝开始奉行“高薪养廉”的“养廉银”制度,一个正七品知县除正俸45两外,还“可岁支养廉600两”。同治年间的《毕节县志稿·经费》却明文记载:“本任县官每年养廉银五百两,俸薪银四十五两。”已经到了同治年间,毕节县给知县发放的养廉银,还比国家标准少了足足100两。从乾隆十九年(1754)冬到乾隆二十二年(1757)夏,以三年半时间计算,董朱英所领薪俸银160余两、廉俸银1800两,加起来还不到2000两,远远少于他对毕节基础设施建设和文化教育事业的慷慨解囊——仅仅修七星关桥及相关设施,董朱英个人就捐款1520两银子:“七星关为三省通衢,水势冲激甚险,舆梁屡毁,渡舟屡摧。公捐银千五百两建桥完固,又捐银(20两)生息,永修桥房。”(吴纪《邑侯董公内升部员外郎去思碑记》)

除捐修七星关桥庙外,董朱英在毕节所捐款项,在吴纪“去思碑”碑文和其他资料中明确记载的有:文庙春秋二祭,董朱英“每次捐银二十四两,自备复捐二百两,生息供用,永杜陋规”;重建“松山书院”讲堂学舍,斋厨毕备,延请进士路元升为“都讲”(总教习),肄业生童济济,董朱英捐银二百两,永远滋利,发放补助改善师生的教学和生活条件;办养济院,政府拨款不足,经费捉襟见肘,董朱英捐资增给,并捐银二百两流通滋息,永济额外孤贫;赤水营兵饷银匮乏,董朱英捐出廉俸银二百两,恐人多银少所得无几,还建议主事者设法将这笔钱滋生利息,犒赏兵丁应赏之处。董朱英注重文教,从经济上扶持奖掖优秀学子:“儒童考试,例应自备试卷,公给价代备。新进儒童送学,各具公堂宴席银两,公豁免代备外,更每名赠以银花红绫。至乡会试,尤厚送赆仪,以示优奖。”

在乾隆《毕节县志》“卷之八”“详文(附牒移)”里,有类似档案材料的《捐俸滋息贴春秋祭祀需用银两牒》《捐给书院滋息膏火银两牒》《捐给毕赤营兵滋息犒赏银两移文》,分别记述“正堂董为捐俸留佐祭祀以崇文庙以垂永久事”“正堂董为捐给营运生息以资书院事”“正堂董为移请存案事”,将董朱英捐资的安排规划记载得更具体翔实。

“昔路进士作《灵峰碑记》,谓公以仁存心而家素饶裕,遇事辄取家资处置,不惟廉俸,是以如水顺流,不疾而速。斯言诚得吾心也。”比董朱英早9个月来毕节县学宫担任教谕(相当于县教育局局长)的安顺拔贡吴纪,在“去思碑”碑记中,用上述语句印证了路元升、金淑国的记述。董朱英“家资饶裕”,堪比“素封”,“每遇公用,取家资从容处置”,应该是一个不争的史实。董朱英来毕节当知县,却是为了真金白银地捐俸捐银、勤勉为老百姓做事,所以“先劳无倦”。

董朱英来毕节为官,既不为利,也不为名。“……往岁董公纂修邑志,予亦谬厕监修之列。都人士欲诠次公善政,公命予概行削去。予以事关兴废,例得载笔,勉存其十之二三,公颇不悦。今公内迁部郎,都人士不胜爱戴,立‘去思碑’于学宫,嘱予为记,复请以记附载志末。予惧甚拂(拂逆,违背心意)公意,佥(全,都)曰:‘志为一邑信史,俾(使)见者仿而行之,则善政不难推广于无穷。公虽去,犹弗去也。’予深有味乎其言,亟付之剞劂氏(刊刻者)而为之跋。乾隆戊寅(1758)冬十一月吴纪跋。”细读乾隆《毕节县志》书末“附刊”的《志书卷帙》,我们才知道,是毕节士民对董朱英的不胜爱戴,希望善政“推广于无穷”而“公虽去,犹弗去也”,使得身为县志“监修”的吴纪深受感动,为保存信史而赶在县志付梓之前,将“去思碑”碑记附载书末。“都人士欲诠次公善政,公命予概行削去”,歌功颂德的诗文“勉存其十之二三,公颇不悦”,吴纪听从“都人士”的意见附录“去思碑”碑记于书末亦“惧甚拂公意”……世人孜孜以求“名”,董朱英却“淡泊以明志”,又是罕见的高风亮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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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峰仙境——毕节八景之一(魏运生 摄)

董朱英在毕节期间的善政美政,都可以从“清慎勤”3字官箴里找到完整注脚。“寒者思衣,饥者思食”“无大无细,尽心尽力”,使董朱英成为当时地方官的一个范本——1757年“治行最贵州”,1758年调往京城任礼部员外郎。


民不能忘 建祠坊于旧城


董朱英对老毕节县的物质贡献,堪称“营建达人”。老毕节城后来以龙门(家族私宅)多、寺庙多、牌坊多“三多”而闻名遐迩,董朱英在任期间厥功至巨。同治癸酉年(1873),毕节邑人在灵峰山改木塔为砖塔重建“文塔”(又称“白塔”),时任知县陈昌言应请作《重修灵峰山文塔记》,认为毕节县这个“人文特秀之区”此后多年的文化教育成就,都离不开董朱英这位“精地理”的“营建达人”:“越乾隆时,顺天董君来令斯邑,精地理,于西路灵峰山建木塔,以扶文庙祖龙之秀。不数年而张氏竹林(张凤枝、张名枝、张本枝)、邱氏棠棣(邱勋、邱煌)俱相继为太史,五凤争鸣,洵煊耀一时也……”

在乾隆《毕节县志》卷之一《疆域志》“公署”中,董朱英不仅捐建或改建了县署、接官厅二、养济院、栖流所,还捐赠了31口石缸,贮水预防民房失火;22座“坊表”,表述中均有“知县董朱英建”的,有金声坊、玉振坊、礼门坊、义路坊、关帝庙坊、文昌阁坊、文光普照坊、彰善坊、永兴桥坊、响水街坊、大定街坊二、威宁街坊二、永宁街坊二、水东街坊、顺城街坊、桂花桥坊、桂花街坊、灵峰寺坊21座;“关梁”中,经董朱英或建复或重修或捐修的,有北镇关、七星关、桂花桥、七星桥4座;“坛庙”中,经董朱英或改建或重修或捐修的,除英济寺(关圣庙)、先农坛、厉坛、奎文阁、玉皇阁、东壁轩、城隍庙、灵峰寺、魁星阁、君子祠、忠孝祠、节义祠、祖师庙、观音阁,还有七星关的武侯庙、关帝庙、观音阁、三官堂、杨泗祠、锁水亭,共20处。

在《重修〈毕节县志〉序》开头,沈德潜高度评价董朱英:“予同年友董君陶然,敦笃恺悌(敦厚笃实、态度和蔼、平易近人),学问宏深,而其经济(经世济民)才又豁达俊伟,肆应(善于应对各种事务)咸宜。”已短期代理大定知府职事的董朱英,连升两级到北京任礼部员外郎时年方五十,正值春秋鼎盛、年富力强,按道理应该大有作为,但把他列为家族名人的“董氏宗祠”,连他的卒、葬、传情况都无一字记载;吴纪“公异日功业满天下,当有史官纪之”的期许,也不幸落空。董朱英的一生,也就担任毕节知县这三年多时间最是精彩辉煌。

“明府崇文教,公余筑此轩。才华惊凤藻(比喻华美的文辞),政绩遍鸡园(鸡头摩寺,传说中的佛教圣地)”(盛百执《东壁轩和前韵》),“何事名东壁?相规意甚真。边陲鲜博洽(少有学识广博之士),大令欲陶甄(此处意为陶冶教化)”(唐俊《东壁轩》),“为政先劳暇,落成东壁轩。挥弦追宓子(宓子贱,孔门七十二贤之一,鸣琴而治——以礼乐教化人民,政简刑清),作赋拟文园(西汉大辞赋家司马相如曾任文园令,后借指文人)”(沈宏谟《东壁轩次礼夫韵》),“汉相勋名远,贤侯惠泽长”(顾铸《游七星关》),“发源浑与蟠龙接,凭眺相忘东壁隆。关外七星难嗣美,毕阳八景独称雄。漫言仙境非凡境,须识人工即化工。伫看地灵钟杰士,遭逢共仰董明公”(洪楷《董明府陶然修葺灵峰告成纪胜》)……当时文人雅士畅游东壁轩、七星关、灵峰寺胜景后留下的这些诗句,都饱含着对董朱英这位“明府”“大令”“贤侯”的由衷赞颂和无尽感恩。上述多篇(首)诗文,与路元升之记、金淑国之颂、吴纪之“去思碑”碑记,互相印证、相互补充,让后人知道这样的感恩并非虚言溢美:“幸遇董老父师宰我邑,立纲陈纪,百废俱兴。自文庙、武庙、忠烈祠、官厅、书院、养济院以及阖境古刹、名梵、桥梁、道路,或修或建,无不在鼎新。士民悦服,夷释欢忭。”(路元升《重修真武庙捐置市房生息禋祀碑记》)

“董老父师莅任三载,惠爱覃敷,沦肌浃髓。不独我黔推为第一,即他省贤侯亦未闻有若是之尽心者。兹当邑志告成,谨将父师下车时所著‘清慎勤’箴刊付卷末,俾得使我邑世世想见其报赤之诚,永垂不朽云。”在《毕节县志》里,董朱英留下的“清慎勤”三箴,共36144字,虽然有的押韵,有的不押韵,有个别字词生僻,有个别语句晦涩难懂,但是内涵隽永、发人深省。

“乾隆甲戌(1754)冬,恭遇董老父台宰毕邑。甫下车,即悬‘清慎勤’额与‘先劳无倦’诸语以自警。迄今四阅春秋,政成化浃,景象广昌。兹奉内升部郎,士民无计攀留,争相刊石树碑,嘱予志公之设施,以申爱戴之意……”吴纪在“去思碑”碑记中,将董公政绩往事历历叙写得文情并茂,如“丙子(1756)六月,久雨,禾稻濡首垂坏。时公代理郡(此处指大定府)事,即从郡城隍庙涕泣转求,翌日即晴霁。民皆德公,诚心感格,树旗杆,悬匾额,立生祠于邑城隍庙(位于七星关区司法路、广惠路交界处,旧名‘广惠祠’,始建于明初,1750年知县凌均修缮)中。”那是一个封建迷信盛行的时代,董朱英用迷信的方式在郡城城隍庙为百姓求晴如愿以偿,百姓也用迷信的方式在毕节城隍庙左边三间厢房里为其建立生祠,这无可厚非。1758年,毕节士民又在毕节文庙(今浙江省人民医院毕节医院内)右边学宫外立“去思碑”,镌刻吴纪应请撰写的千字碑文。

董朱英在毕节城里城外竖立了21座牌坊,毕节人却只为他建了一座牌坊:“民之父母坊,在南城外大税对门。乾隆二十二年,合邑绅士、兵民公建。”1757年,毕节绅士兵民万人捐资,在龙蟠山前“砂石路”边为董朱英竖立了这座“民之父母坊”(又名“万民坊”),勒石“民不能忘”“棠荫(比喻惠政或良吏惠行)长留”等匾额——1949年“双井”大修时,这两方石刻都被从“砂石路”运来嵌砌在井壁上,至今存留。1938年修建“抗战生命线”川滇公路时,“万民坊”为便于汽车通行而被拆除;2004年毕节市新华书店重建开挖地基时,还挖出了几根“万民坊”残存的石柱。

2022年孟夏,毕节老文化人罗成忠老师通过微信发来一张香炉照片,笔者有幸得读这个铸造于乾隆十年(1755)的铜香炉腰部铭文。让人高兴的是,铜香炉铭文里也有董朱英的名字:

大定府毕节知县董朱英、县丞赵乃武、主簿王成奇、典史吴起灵、提调陈焱通,监督作头胡奉参,铜匠徐某某,造炼炉十斤九两九钱八分八厘,奉入城隍庙正殿前供养,祈保城安民泰,风调雨顺。乾隆二十年五月十一日吉时造。

董朱英1754年冬来毕节任知县,1758年赴京城任礼部员外郎。在几年时间里,他用钱用物、用心用情、无私仁爱在毕节留下来的珍贵纪念,到今天已经只剩一部《毕节县志》了。他通过践行“清慎勤”三字官箴所揭示的为官之道,值得后人敬仰。(作者系毕节二中教师、资深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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