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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粮队血染分水石
作者:文|史宏拯  发布日期:2021/12/9 阅读次数:
今日黔西市洪水镇(史开心 摄)
  解放初期,为了保障军需供应、维护新生政权,待政权稍一稳固,中共新政权即着手在农村征粮。当时的农村经济相当贫乏,粮食消费却很大。因此,用尽一切办法弄粮食,成为当时新政权头等重要的任务之一。尤其是在1950-1953年这一时段的征粮,是直接与贵州数百万人口的粮食需求严重短缺联系在一起的,因而带有极强的任务性。不断的灾荒,使得粮食产量一再减少,再加上征粮干部少,不得不把教师和年龄大的学生也编入征粮队,征粮任务重且急,对征粮队员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加之解放初期,黔西土匪尚未肃清,征粮队员冒着生命危险完成征粮任务,有的献出了生命,为新生的人民政权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成立征粮队

  1950年初,刚刚解放的黔西县城迎来了一场瑞雪。雪化天晴,阳光普照大地,柳枝在悄悄地吐芽,芳草喜滋滋地破土而出,整个黔西大地呈现出一派蓬勃生机。
  黔西县委接到上级通知,有一支部队要上毕节从黔西过境。为了保证过境部队的给养配发,黔西县人民委员会成立征粮队到各乡征粮、征税。征粮队下设多个小分队,南下干部罗铭生为第二小分队的分队长,带领4个队员到洪水乡征粮、征税。
  罗铭生,1930年出生于江西省德兴县,1949年5月德兴解放,19岁的罗铭生考入赣东北干校景德镇分校学习,结业后随军南下进贵州,12月到达黔西县后,县委任命他为税务干事,派往狗场(林泉区,现属林泉镇)开展征粮、征税工作。同时,黔西县委抽调驻军战士10多人、教师和学生20多人及一些积极的社会人员组成征粮大队,下设4个小组,每个组10余人到各乡征粮、征税,由黔西县财政科科长杜明信和驻军营长王某领队负责全队的人员调配和工作督导。
  征粮、征税工作自1950年2月初(农历正月上旬)开始,至2月底才结束。结束那天,全队集中在洪水乡大土上(现属洪水镇附廓村中石组,附廓水库淹没区)史藏之家开总结会。会议从上午9时开到中午12时。

土匪发难

  1950年正月,黔西并不平静,被解放军消灭的国民党军残余、地方武装等不甘心他们的失败,秘密地相互勾结传递信息,伺机策动反革命武装叛乱。
  征粮工作总结会结束后,参会人员聚餐。下午3时左右,担任征粮小组副组长的丁显斌(教师)和队员张兴志刚走到史家大院中,一个60多岁的老头急匆匆地跑来对张兴志说:“张老师,你们要走了,难怪外面有好多人来接你们呢。”他们一想势头不对,忙登上院中花台从围墙上往外看。只看见许多持枪的土匪正弯着腰向院子靠近,最前面的几个人离大门只有几丈远。他们赶快关紧院墙大门,刚飞跑进屋通知大家作好战斗准备时,外面已响起了枪声。
  杜明信和王主任命令大家撤进碉楼据守,同时派通讯员想办法突围出去向县里请求部队增援。征粮队的人全部撤到史藏之家的碉楼后,按照杜明信和王主任的部署,大家分守住这四层碉楼的12个窗口,史藏之全家也被叫进碉楼里。
  土匪在院墙外向碉楼开枪射击,碉楼里的征粮队员向土匪还击,双方上下对射。由于征粮队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压得土匪不敢攻进院里。双方对峙了20多分钟,征粮队的子弹已剩下不多,而土匪有50人左右,有手枪、步枪,还有一挺轻机枪和三支冲锋枪。见情况危急,杜明信和王主任召集两个组的组长开会,稳定人心,要大家守好窗口,节省子弹,等待县里的增援。
  天快黑时,听见墙外大土脚下喊碉楼内的征粮队员张兴志,大家从窗口向外仔细看去,原来叫喊的是洪水支前主任余之栋。接着只听余之栋说:“我听见土匪来围攻你们,就急忙集合人来解围。土匪见我们来,就从后山跑了,现在这里都是我们的人,你们下来吧。”
  碉楼上的征粮队对他的话并不相信,因为大家在高处,并未看见土匪向山后跑。杜明信和王主任召集几个组长、副组长商量,决定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利用这个机会突围出去,由枪法好、英勇善战的两名解放军战士带头,杜明信、王主任断后实施突围。计划好后,便由张兴志向余之栋喊话,只说天黑看不清,要他本人上碉楼来商量。余之栋听从安排,不带枪、脱光上衣、抱着衣服走进碉楼。杜明信、王主任问了他一些情况后,便照原计划出碉楼。由第一组组长孙大根走在前面(孙大根是解放军的一名排长,有战斗经验,身上还有几十发子弹,必要时可以杀开一条血路在前开道),余之栋走在其后;第二组组长李德昭、副组长丁显斌紧跟在后面。李德昭的擒拿功夫好、枪法准,万一情况有变他可首先控制余之栋。众人随后而行。出得碉楼来,只见外面的人都把枪口朝下倒背着,还说了许多“辛苦”“欢迎”一类的话。围攻的土匪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溜走了,征粮队得以安然脱险。这次战斗,征粮队由于占据了有利地形而无一人伤亡,土匪被打伤两人。
  事后得知,由于土匪久攻不下,怕城里的解放军赶来,便由公开身份是洪水支前主任的余之栋(暗中是土匪头目之一)出面来收场,玩了个金蝉脱壳之计。

血染分水石

  土匪在大土上袭击征粮队不仅没占到便宜,还伤了两个弟兄,头目自然不甘心失败,总想找机会进行报复。
  土匪头目韩耀琏1915年生于洪水乡韩家寨,天资聪明,1933年在黔西中学毕业后应聘在黔西县养正小学任教,后升任黔西县教育科科长,与黔西县县长熊志英交情甚厚。1948年冬,韩耀琏为母祝寿,熊志英亲临祝贺,韩耀琏甚为感激,拉着熊志英的手说:“县长如此厚爱,耀琏当生死与共……”其时,解放军已兵临城下,县城眼看就要解放了。熊志英与韩耀琏密谈,叫韩耀琏组织地方武装予以接应,并送给韩耀琏50支步枪及5000多发子弹,韩耀琏于是勾结洪水乡乡长蔡光武、清乡队队长余之栋、金坡乡乡长史寿堂等人拉起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时值国民党十九军团溃败窜逃,有一个姓黄的连长带领50余人逃到洪水乡找到韩耀琏,将50多支步枪和3000多发子弹卖给韩耀琏换取逃亡费。韩耀琏、蔡光武、史寿堂、余之栋掌握这批武器后(共108条枪120多人),就四处活动,暗中组织阴谋暴动。
  1950年3月17日(农历正月二十九日),征粮队队长罗铭生带领4个队员到干田边(现属洪水镇洪箐村)大户史伯勋家征收烟酒税,史家热情招待,因天晚了就留几位征粮队员住下。
  半夜时分,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史伯勋惊坐起来要去碉楼上拿枪,罗铭生制止他叫不要动,查明真相后再做决定。经查明是一位征粮队员的枪走火,大家虚惊一场后继续睡觉。
  翌日清晨,罗铭生带领4名战士离开史伯勋家,准备到洪水乡政府向黔西县财政科科长杜明信汇报征收粮税的情况,然后去区公所干事罗开发家吃早饭。
  征粮队一行5人在队长罗铭生的带领下跨过干田边的跳蹬河,沿田间小路往洪水乡政府所在地大寨走去。跳蹬河上面有一片梯田,靠山的地方住着史姓、郭姓几户人家,形成一个小寨子,寨子前方有一条小溪从东北角的滥沟湾发源,依山势蜿蜒着向西南方向流去。溪水终年不竭,沿途灌溉着其下的百余亩梯田,因此这个小寨的地名就叫沟坎上。
  二月早春,天气乍暖还寒,清晨的天空灰蒙蒙的。征粮队沿沟坎上的小路往西前行,前方几棵大柏杨树上有几只乌鸦嘎嘎地叫,走在队伍前面的罗铭生打了个寒颤,发现前方树丛中仿佛有人影晃动,他掏出手枪打开扳机,叫大家作好战斗准备。走在他身后的战士刘兴祥说:“队长你是不是眼花了,不会有事的。”罗铭生说:“前面没有人家,大家提高警惕。”几个队员把枪端着搜索前进。
  征粮队一行5人经过沟坎上的小寨子往前行进约500米。小溪在这里分成两岔,左边经过洪水河上的高笕流向河对岸的大坝田,右边沿山脚流向白果树湾湾。在分岔的溪头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把溪水拦向左右小沟,这里的小地名就叫分水石。
  分水石右边是茂密的灌乔木混交林,左边紧靠河沿,河沿两边有一排高大的杨柳树,流向大坝田的木笕槽就建在柳树中间,最高处约16米。这里地形十分险要。
  征粮队刚走到分水石就响起了枪声,埋伏在这里的20多名土匪同时向征粮队开枪射击。罗铭生立刻命令战士们卧倒还击,可是因事发突然,他后面的两名战士刘兴祥、陈德高还没反应过来就中弹牺牲了。
  20多名土匪前后夹击,罗铭生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命令剩下的3人顺斜坡滚到河边柳丛中隐蔽。由于河岸太陡,他们一滚就滚下河里。这里的水不深,他们立刻爬起来躲进河边柳树丛中向围攻上来的土匪还击。队员汪兆林没滚下河,在河坎上被土匪发现抓了起来。
  土匪沿河搜索,发现了柳树底下的罗铭生。他们喊话让罗铭生缴枪投降,罗铭生向喊话的土匪开了一枪,土匪扔下一颗手榴弹把罗铭生炸昏后拖上岸来补了几枪,罗铭生壮烈牺牲,时年21岁。
  洪水乡政府离分水石直线距离约1500米,清晨的枪声震惊了乡里的干部,杜明信马上带10多名战士和民兵沿枪声向分水石奔跑前来救援。土匪不敢恋战,匆匆逃离现场。土匪罗明亮认识被抓的汪兆林,向土匪头子求情把汪兆林放了。另一名队员马银初躲在河边刺蓬里没被土匪发现而脱险。等杜明信带着人赶到时,土匪已没了踪影。
  事后查明,袭击征粮队的是杨松山、蔡光武、史良桐等带的土匪。三月下旬,解放军陈连长带领一连人直捣匪首韩耀琏老巢,土匪四散逃亡。经过几次追缴,韩耀琏、蔡光武、余之栋、史良桐等匪首被抓获后枪决,其余匪徒均投案自首,得到了人民政府的宽大处理,发给路费回乡务农,改邪归正。
  罗铭生牺牲后,黔西县委在县城为他召开追悼会,在他内衣里找到未被土匪发现而完整保存下来的税款和税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黔西县人民政府将罗铭生的事迹报送贵州省人民政府民政厅,经审核后将其名字载入《贵州烈士名录》。(作者系原黔西县政协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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