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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金话泉
作者:文|叶章龙  发布日期:2018/2/13 阅读次数:
碧波荡漾的双堰塘(本刊记者 龙 翔 摄)
日夜流淌的回龙潭(本刊记者 龙 翔 摄)
  说起织金,人们都会认为它是以有一个举世闻名的织金洞而知名的。其实织金洞名,恰是因织金城这座贵州历史文化名镇而得名。织金城为贵州历史文化名镇,早已蜚声遐迩,特别是在织金城及近郊,到处清泉汩涌,早就享有“泉城”之誉。
  据说织金有七十二泉,人们曾多少次想把这七十二泉一泉一泉地数个清楚,却从来没有数清楚过。明明那么多的水,又没有人去开凿,那水却像是瞅着有空子可钻的地方不经谁的许可一下子就钻出来了,到处星罗棋布,可是织金人却称这些大大小小穿破岩穴地孔涌出来的水叫做“潭”,叫做“塘”,叫做“井”,叫做“池”,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个织金人把它们叫做泉的。不妨撷取几处,与读者共赏。
  回龙潭的故事
  1963年6月,中国文化界泰斗郭沫若先生到云南省考察,为丽江县黑龙潭一景撰写了一副对联:
  龙潭倒映十三峰潜龙在地飞龙在天
  玉水纵横半里许墨玉为体苍玉为神
  题联后的当晚,郭沫若先生回到住地,负责郭老保卫工作的云南省公安厅青年干警杨玉才想起了白天郭老题联之事,主动向郭老介绍自己的家乡贵州省织金县城的回龙潭。经杨玉才介绍,郭老对未曾见面的织金回龙潭饶有兴趣。杨玉才乘机请郭老为回龙潭题名以记。郭老欣然挥毫,留下了苍劲的墨宝“回龙潭”。所题墨宝为条幅,郭老用同样的字体在条幅左下角签上大名,并用绘画大师齐白石为他刻的篆文白文印章钤上。
  2002年10月,织金县人民政府找到了当年郭老为回龙潭写的条幅,把当年的条幅刻成一块高3.8米、宽1.6米、厚约0.15米的石碑,赑屃负碑,立于回龙潭南岸。郭老留下的墨宝为这一方幽潭增添了人们无限的遐想和浓厚的文化意蕴。
  当年回龙潭为一长方形水面,约一亩许。不知是哪个年代邑民因势造型,用巨石筑起高出地面数尺的潭堤,站在这堤岸俯视水底,想不到的是那水的清澈,十来米深竟能看清水底的多个泉眼涌动的沙粒,水底泉眼的四周随水的深浅长着翠绿的水藻,阳光下彻时,游鱼的影子在水草上飘动,鱼儿像在空中自由翱翔而无所依托。潭岸一隅,几棵合抱的参天皂角树虬枝偃仰,探漪欲饮。尽管潭堤高出地面数尺,还是兜不住那一潭汩涌不竭的水,它寻个缺处,渲泄而出,形成一道高数米的瀑布,闯到堤下的贯城河里去了。有了瀑布的轰鸣,这一潭涟漪又平添了无限韵味,于是它的名字就叫做响水龙潭。“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龙在何处,无人得见,其实应该是“有人则灵”。曾几何时,潭边的人们将这一潭神韵幻化成多少冬宵夏夜娓娓动人的故事。曾几何时,这潭边上豆腐作坊那“霍霍”的石磨声,碾米作坊那“呀呀”的水碾声,榨油作坊那“哐哐”的撞油声此起彼伏,应和着昼夜不息的瀑布轰鸣,演奏出了旺盛的人气,演奏出人与自然和谐的生动灵气。回龙潭是织金县城贯城河的水源之一,潭水从缺处俯冲下贯城河后汇集从上游的南郊十里外流进城来的水,常出现清浊分明之景。不知邑民们从哪年哪代传下了一个故事,说曾有蛟龙从潭里腾出,跃入潭下贯城河中。当蛟龙掀波涌水越太平桥至通济桥时,突然发现通济桥孔中插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斩龙剑,急掉头转回龙潭,因此,通济桥又叫回龙桥,回龙潭的得名也在于此,而那道瀑布也叫“回龙涌瀑”了。潭的神奇之处,在于至今还有一个没有解开的谜:或一年几次,或几年一次,在春末到晚秋,潭水会突然变得浑浊不堪,两三天后又复澄清。有不少年份,逢着天旱,几个月不下雨,老百姓用三牲祝祷,到潭边求雨,祭祀过不久,碰巧潭水就翻浑起来,这就是将有暴雨到来的前兆,回龙潭仿佛为了回报人们的虔诚给人们传递一个久旱逢甘霖的喜讯。然而,不管如何,只要回龙潭水一变浑,就是大雨将至的前兆,你求不求它也要变脸,它不愿变脸的时候,你再虔诚求告它也不会被感动,这就是回龙潭的灵性吧。因为这个不解之谜,蔓生了无尽的猜想,演绎了无尽的阐释,创造了无尽的神话。龙打架了、龙翻身了、龙省亲了、龙要上天了、龙要布雨了……古拙而又不失谈趣。在这些颇能吸引稚童的神话故事中,最让那些编故事老头自己也害怕的是每隔一段时间潭里的龙就要闯出潭来,遨游贯城河。传说就曾有一位冬烘先生张某梦见龙神告诉他,潭里的孽龙欲戏水淹平远(织金)城,若要免此患,只有建庵塑神镇住孽龙。于是就在离回龙潭百步建了一庵,取名“回龙庵”。庵前有一幢三层的木结构小阁楼立于龙潭北岸刀削似的石壁顶上,取名“得月楼”。可惜的是朝代更替,烽火硝烟,那曾几何时还香火鼎盛、箫鼓和鸣的庵堂早已湮没在历史里了。住在周围的人家应还记得,那株从得月楼坐落的绝崖缝隙里伸出来的古老皂角树枝繁叶茂,它那遒劲的横枝,还像当年一样遮挡着得月楼顶的残脊黛瓦。而今人们只能推想当年三五之夜,月映潭影,清风徐徐,树影婆娑,清客雅集,吟风咏月,说潭道龙的诗画情韵了。
  说龙、传龙、爱龙、忧龙、怕龙、怨龙,这些情绪都是人们酿造出来的,正因为有了这些龙的情结,一个小潭才有了无穷的灵性,才派生出回龙潭、回龙桥、回龙涌瀑、龙潭坎、九龙屯,这些浸透了神秘汁液的名称,这才是真正的“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意蕴。其实,回龙潭从来就没有做出过让人们忧惧的举动,它总是恪守着深闺处子那样的温驯,那样的柔情。回龙潭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它不竭的乳汁,滋养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时代,滋养了从古毗喇国到明朝,滋养了清朝,滋养了民国。它不因世态炎凉而改变自己的慈爱,不因人性的善良与丑恶而生偏私,总是给予。
  然而,人在回龙潭的面前显得多么自私呀。记得大约是“文革”过后,仿佛在一夜之间,潭边耸起了高楼,垒起了高墙,据说这是为了保护全城人的生活水源。乳汁一样的潭水被抽水机抽上山顶,又通过密如脉络的管网放下来,要用钱才能买得到了。回龙涌瀑多少年除疲解乏、催人入梦的“摇篮曲”享受不到了。潭边碾坊、油坊、豆腐坊的古曲听不到了,潭岸上那几棵合抱皂角树夏日的浓荫被锁在高墙里了。
  人道岁月如歌,而回龙潭的岁月却是一幅永远被人们修改着的画,然而,无论人的审美水平如何,总是掩不住这幅画的空灵,用最拙劣的手法和巧妙的匠心修改,它也一样地妩媚。2010年的一天,据说是因为水脉被断,回龙潭突然枯竭了。
  如今回龙潭的水只有原来的一半了,四周用石栏杆围了一圈,栏杆上雕刻了古今诗词,东侧修了一条栏廊,回龙潭完全变成了一处休闲场所。     
  双潭对镜犹可鉴
  织金城里最大的泉是双堰塘,塘水面约五六亩宽,深不可测。当年的平远古城正好把双堰塘包在城东隅,它所处一段正是小东门。一条公路横在其东岸,从南往北而行,正好做了它的东堤。南岸临水建有文昌宫,宫内有一金碧辉煌的古建筑文昌阁,文昌阁是织金县城目前屈指可数的几处保存完好的古建筑之一。西堤上建有一小庙叫杨泗将军庙,以庙基为堤岸,坐在小庙栏杆上可以垂钓。北面隔约五十步又有一小潭,与大潭南北并排,此泉名为兴隆潭,俗称“牛角井”,至今并无人工痕迹,其水面呈棱形,宽不到半亩,水质清莹秀澈,不可知其深浅。这一片水域景致,便是织金十二小景中的“双潭对镜”,因其岸上两庙临镜照影,又称为“两庙双潭”。
  由于历史的变迁,原来的两潭绿水,现已合二为一,当年两潭两庙,要是从天上往下俯瞰,那该是什么样的景色,可惜从未有人领略过,但是可以想见,那不是姊妹二人在各自对镜梳妆么?而两庙配两潭,靠得这样近的潭,挨得这样近的庙,似乎显得那样亲昵。庙依潭而生辉,潭因庙而灵秀,犹如天造地设,是那样和谐,不禁令人倾倒在古人的匠心面前了。那两潭绿水,自古以来就没有人见它浑浊过,尤其是兴隆潭,一年四季,不涨不落,天旱地涝面不改色,永远是一块翡翠,镶嵌在小城一隅,而双堰塘更有的是一潭神秘,至今无人破解。据《平远州志》载,当年文昌宫建成是为了方便庙中道众以这一潭碧水濯衣为炊,山门朝潭而开,朱漆大门离水仅五步之距。山门前的潭边东西向建有一石龙为栏,石龙头朝西,龙尾向东,用青石造就,像在碧玉上镶了一条青色的边。潭中有一石梁,横跨南北,把一潭分为东西两半。已无人记得是哪一年了,突然在一夜之间不知是石梁下沉到潭底去了,还是潭水上涨把石梁淹没,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片碧绿。石龙还残存着一埂身段,而文昌宫山门早已不存,只有那些上年纪的老人,还有几个指得出山门所在,记得起当年那些小道士们汲水做炊的情景。
  这里要算是织金县城里最热闹的一泉了。一年四季,各有各的乐趣,从秋末到春末这段时光是垂纶者的,沿潭岸从早到晚尽坐着些各式“蓑笠”,三三两两说话投机者尽谈些天南海北,至于鱼儿能上钩就顺便拉一竿,不能上钩也不在乎。扛着些用城外寻来的细竹自造的土鱼竿,那架式像要非钓个十条八条大鱼回去不可,其实早已把功利抛到潭外了。传说有人见过潭中的“鱼王”,其大如牛,有的钓者独自居于潭的一隅,离群而钓,志在必得,却整天焦躁于潭边,一无所得,此时有人“祝贺”他能钓到“鱼王”,他便会和别人大嚷起来,因为能钓到“鱼王”他自己也就不能回家了。其实秋末到春末并不是钓鱼的好时光,而夏天总是被那么多胆敢在这深潭里游泳的娃娃们占了,垂钓者不过是在钓映在水面的诗般晨曦、如画落霞。
  夏日炎炎,这里是儿童和年轻人的领地。把秋末到春末那段时光留给垂钓者是因为水冷。夏天日炎水暖,喜欢游泳的娃娃和小伙子们当仁不让,整日里从早到晚,把一潭绿水搅和得浪花飞溅。有许多明月之夜,双堰塘也不得安宁。那些好游者在月光下赌胆量、斗体格、竞技巧,有时直闹腾到月影西沉。游泳的技术高低,在织金县城周围,怕只有在这里能比试出来了,无论是谁,不具备像下围棋一样的段位水平,是不敢来这里撒野的。游泳好手有的能围着塘游几十圈,耐力着实有点惊人;有的能在水面上任意展转翻滚,滑稽作秀,却从来没有人能潜下水底和“鱼王”会会面;有的敢站在杨泗将军庙的栏杆上,一跃扎进潭里;更有谙练水性者艺高人胆大,爬上潭边那道岩石上的小屋顶,纵身一跃,在空中几个滚翻跌落水中,下落得好的潭面上像开了一朵琼花,岸上一片喝彩,落得不好的整个身体硬生生拍打在水面上,激起一大片白浪,上得岸来一身通红,一岸粲然。整个夏天,这里是一个闹嚷嚷的世界,一个满塘生气的乐园。
  县志有载几小泉
  也许是嫌篇幅容不下,以“水”记入《织金县志》的几处泉水还不及泉中的十分之一,不过,这几处泉水也各有可观。
  冒沙井:在织金县城打听各处地名,人们会脱口说出“城门洞”这个名称来,顿时令人产生几许沧桑之感。“城门洞”这个称谓不知流传了多少岁月,到如今称谓尚存,代代相传,然而古时的城墙早已荡然无存。“城门洞”也早就消失在时光的长河中了。古时的平远城有四门,加上小东门共五门,就有五个“城门洞”。出南门“城门洞”,沿大道往南行两三里,在公路左边十来步,一株古树赫然映入了眼帘,树冠形如华盖,婷婷而立,四季常青。古树正长在一处泉水边上,树冠一年四季遮罩住汩汩清泉,缕缕嫩红的树根随泉水的涌动在水中和水草纠缠漂动。这就是织金有名的冒沙井。说它有名是因为那棵立于泉上的树,它似乎是人们心中的什么标志,因为这泉水之名便是地名,它是一方里程碑记,是通达广袤连接古今的一颗纽扣。织金的泉要称得上是井的话,似乎只有这里了。冒沙井深达两丈有余,直径丈余,是人工用方整料石从井底砌筑而成的,透过纤尘不染的水,那筑井的石块上似乎有明朝或清朝的刻痕,但它还是泉——并非人工开凿而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伫立泉边观玩泉水,水从深处汩涌而上,水面形成开花一样的水纹。水底的细沙随水的涌出而形成一道翻滚的柱形流沙,像泉水在做玩珍珠串的游戏,沙珠历历可数;透出井壁的大树须根,随水参差摇曳,犹如一枝枝鲜红的珊瑚;蓦然间,心境已为之净化,掠过眼帘的万象也仿佛在一瞬间美不胜收。掬一捧清亮的泉水细细咽下,陡然浑身都甘甜凉爽,仿佛洗尽了心底的俗尘。
  唐代大诗人李白曾在他的词《菩萨蛮》中吟唱:“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对泉鹄立,不禁令人要发几缕思古幽情。遥想织金远去的年代,那时这个小城比现在小多了,交通也远远没有现在这样方便。出城一条小块石板铺的驿道,到这里算是一个短亭了。士人学子、商贾迁客要离乡他就,至此驻足和亲友饮一瓢甘泉,怀满腹思乡情愫,怅然揖别,天涯万里。落泊之客,浪迹四海,出得城来,至此饮一掬清泉,踽踽独行,离愁万端,别泪千行,不知何年才能回来,或许今生就此一去不归。送人至此古平远正南郊的水边,不正应了古人那句“送君南浦,伤如之何”的低吟吗?那是何等凄怆之情。至于那些历尽艰辛、饱经忧患归来的游子,站在远远的山坳上看见冒沙井边的大树,心中就会一抹惊喜,朝着大树走来,猛喝一顿甘泉,洗去心中的尘埃,洗去一身疲惫,回首去时的杨柳依依,凝眸弥望的雨雪纷纷,到此才算真正到家了。冒沙井,名不哗众,貌不惊人,然而他却是这座织金古镇兴衰成败的见证。啜一口泉水,似乎口中噙满历史的凝重。
  四方井:县城南门外原有一处古建筑群关帝庙,可惜历尽劫难而今已片瓦难觅。关帝庙对着的东面、距关帝庙约百步,有一颇有气势的建筑群龙王庙,至今香火鼎盛。沿紧靠龙王庙墙不知被多少代人的足力磨得已经很光滑的几十级台阶而下,即见一泉。这就是在织金县城人尽皆知的“四方井”。四方井处于龙王庙的后檐廊下,从檐廊丢下吊桶,便可汲水。
  四方井,顾名思义就是方形的井,长不过六米,宽不过两米,深也不足三米。据有人测算,它是城内出水量最大的几处泉水之一,也是织金县城那条贯城河的源泉之一。泉边为方整石块砌成,石块可见新旧,看那样子可能有几百年前砌上去的,也有几十年前砌上去的,还有前几年砌的。新砌的石块錾痕犹新,旧石块则苍苔覆面。井边上立着和卧着多块新旧石碑,记述了从官府到老百姓,从寺庙到周围住户修缮井泉的岁月,还有出资人的名字。四方井原来是一口正方形的井,上世纪60年代扩建才变成长方形的。在往古的年代,此泉滋养了城南隅几百户人家,以至滋养出了一条整日里叮叮当当响着打铁声的铁匠小街。也许,如烟的岁月让这周围的人户,这周围的环境有过多次沧海桑田的更迭,张三走了,又来了李四,刘五家在这里已传了十几代,庙里的小道童变成老道长已更嬗了不知多少回,但四方井只不过更换了几块砌井的石头,泉眼里涌出来的水还和以前一样湛亮;而从南门街下来汲水和洗涤的人还是那样不会减少,那一道道的石级还是被越来越多的人足力摩挲得愈益光滑。泉里涌出来的水永远不会被人们用完,它供足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还要去灌溉百亩的田畴,让田园旱涝保收,然后还将用不完的泉水变成了一条小溪,驮着顽童们的欢声笑语汇进贯城河去了。
  小龙井:织金县城被一条贯城河分为东西两页,贯城河上从南向北架了五座石拱桥,像一条拉链把东城和西城连在一起。五座石桥年代最久远的要算月华桥,桥上游不到百步,一道石壁矗立在贯城河西岸,石壁之下,临河处有一天然拱券形石洞紧接河面,清泉从岩洞的石穴中汩汩泻出,那是《织金县志》上录入的又一泉——小龙井。
  那一道石壁长约百米,从河面到壁顶高五六米。早年间这石壁顶上有座不大不小的庙——鲁班庙——连鲁班这样一个古代的工匠也列入神圣之列享受香火。石壁连着河床那一条线,三五米便有泉水从壁底溢出,老人们说那是鲁班菩萨的洗脚水,喝了能治百病。那一股股从石缝中溢出的泉水随着泉眼的高低错落形成,但每股水都比河面高。随着河床的增高,泉水大多被河沙堵塞了,到如今这一线仅存小龙井一泉。小龙井一名不知何时何人所给,然而此泉的奇特之处耐人寻味。泉水四季不竭,从未有消长,夏秋洪水之季,贯城河滔滔洪流浑浊而下,流到这里和小龙井流出的水汇合时,出现了一道泾清渭浊的景观,澄清的泉水像在浑浊的河水中劈出一块不染的净地,又像黄土中包着一块大水晶,这是一奇。泉水奇寒,往往当夏日炎炎时节,便是消暑驱热的首选。千万不要用手去捧水喝,手一接触到清冽的水就像伸进冰窖。舀一碗水起来,千万不要一口猛喝下去,那样会顿时齿发俱寒,让人想快跑到烈日下去。饮过这一泉的人是不是会有这样的想象,怕这水是千年冰山融化后从千里以外的地底下流到这里来的。据说有胆大的人曾经在河沙还没有湮没泉口的那时,勇敢地从泉口潜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宽阔的穹窿,用手电也照不到边,没有看清究竟被吓了回来,这是第二奇。织金城邑人善做荞凉粉,整个夏秋乃至到了冬天,那沿贯城河一带的河岸上从早到晚摆满了这种小吃的摊儿。荞凉粉是织金的特色小吃,吃起来五内俱享,大快朵颐,别有风味,到织金不吃荞凉粉就白跑一趟了。然而,织金荞凉粉的有名,以小龙井的水制作的最好,据说以此泉之水做出来的荞凉粉才是色香味俱佳,才是正宗的上品,同样打的是织金荞凉粉的牌子,以同样的方法而用的是织金其他泉的水做的荞凉粉,就逊色多了,这是第三奇。
  几眼不经意就会被人丢失的涓涓泉水,意想不到它是那样清冽甘甜,那样奇异动人,凭人的笔力怎能描摹其美呢?趁现在其景可观,其情可感,不妨去体味一回如何?
  不入传志泉也奇
  织金的泉水之奇,其奇不可思议,超出推理,难以尽数而又生生不息。不知有多少条暗河自古以来就在这地底下到处奔涌,就像人身上的血脉一样,仿佛不经意一脚就会踏出一股涌泉,然而众多泉水却大小高低,自成其势,尤其那几眼从半山的石穴中贸然而出的,却叫人无法解读。更令人叫绝的是有寺庙必有泉,肯定是有泉在先,建寺庙在后,这样的构局浸润着前人的匠心而又给众泉水赋予文化魂魄和色彩。
  贯城河沿岸从南到北,每隔三五步就是一眼清泉,在人烟较稀的地段人们不费那么多事,在泉水溢出的地方胡乱捡几块鹅卵石砌上便是汲水之所。在城中人烟较稠密的地段,就三十户二十户凑拢来,用上好的石料砌一方规规整整的小池,就是一个群体的生活用水。记得在《周礼•地官•小司徒》中有这样的编户制度:“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古代也有八户为井的编户单位,往往共用一眼泉水的人户在过去的日子里就编成一井,不知与此是否有关。贯城河两岸的泉眼虽是无法数清,有不少是河床边的小坑浸出来的,然而那些规规整整地用好石料砌出的泉都比河床要高,有的要高出几尺。回龙桥下的岩石中渗出一泉,比河面高出两尺多,月华桥下那一泉比河面高出四五尺,而原来文腾书院下临河的那个叫“蔡家井”的泉就要高出河面六七尺了。这些高出河床的泉都不会是河里渗上来的水,河边上所有的泉水都是有源头的活水,不知在这贯城河两岸伴着、补充着贯城河多少岁月了,大概要陪伴这条小河到地老天荒吧。
  织金县城被誉为省级历史文化名城,承蒙那众多的寺庙撑起这个赞誉。但是细想一想,这些寺庙如果缺少了一样东西行吗?那就是水,是在这片神奇的岩溶地带集中了这么多的涌泉,泉水不仅赋给寺庙灵魂,还使这个小城显得水灵灵的。回龙潭边围了一群寺庙:回龙庵、得月楼、龙王庙、忠烈祠。“三潭滚月”围着一座水月庵。双堰塘岸上有文昌宫、杨泗将军庙。四方井上有龙王庙、关帝庙。文庙内有泉做泮池,魁阁与西凤书院下有蔡家井……真是数不清的织金泉。
  不知是哪一年留下了这样一个传说,据说京城来了一位高明的风水先生,他站在城外的高山上凝望织金城良久,得出一个结论:织金城是一张荷叶漂浮在水面,那一眼眼的泉水就是荷叶上滚动的大小水珠。这位风水先生怕踏破荷叶落下水底,不敢进城,一声浩叹,转身扬长而去。从此织金县城地形得名“荷叶滚珠”。 (作者系市政协教育文化卫生体育委员会原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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