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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之风与奋斗精神
——周素园后人对他的回忆
作者:本刊记者 程 红  发布日期:2014/1/16 阅读次数:
陈列在贵州抗日救国军司令部旧址的雕像,再现周素园(左二)与贺龙(中)、任弼时(右一)、萧克(左一)、王震在一起商讨国家大事的情景。
  在贵州的近代历史上,周素园是非常传奇的一个人物。他的一生横跨了两个世纪,经历了三个历史时代(清王朝、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了三个革命(旧民主主义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他是中国近现代史上许多重大事件的见证人,更是贵州大地上激流震荡、风云变幻的亲历者和领导人。他积极从事中华民族的解放、独立与自由的伟大事业,积极进行革命道路的探索,以有限的生命铸就了无限的辉煌,谱写了一曲壮丽绚烂的人生乐章。诚如王震将军在《周素园文集》序言中所言:“周素园的一生,是一个爱国者追求救国救民之路、历经艰难挫折、终于找到真理的一生。”历史学者、贵州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熊宗仁感叹:“研究周素园,最深的体会就是他是一个爱国者,真诚的、无私的爱国者!”“万里共长征,人民事业资匡助;一心服真理,马列宏谟有会通。”中共贵州省委送给周素园的挽联,高度概括了他光辉的一生。
  130多年来,周素园家族走过了风雨如晦的近代,走过了水深火热的现代,走进了丽日阳春的当代。周家几代人大都是知识分子,深深沿袭和继承着士人之风与奋斗精神。周素园家族的故事,凸显着真正的、真诚的爱国者在历史变迁中经历的冲突与转变、困境与出路、理想与现实。梳理周素园家族几代人的生活和事业轨迹,让我们不仅看到了一段家国同命运的鲜活历史,也看到了在他们身上浓缩了一部中华民族追求光明和伟大复兴的百年中国史,他们无论在何种政治环境和社会环境中,都始终坚持士人之风与奋斗精神,竭力报效祖国,努力回报社会。
  士人之风的流淌与延续
  周素园出生于毕节城内钱局坡老宅的一个士人之家,从小学习唐诗、《礼记》、《昭明文选》、《唐宋八大家钞》,25岁考取秀才,后来又考取贡生。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周素园在贵阳创办了贵州第一份报纸《黔报》。为追求真理和光明,他饱读诗书,深钻学问,阅读《物种起源》、《国富论》、《民约论》、《国家与革命》、《通俗资本论》、《共产主义ABC》、《新政治经济学》等革命书籍。周素园著有《贵州民党痛史》、《贵州护国护法两役战史》、《贵州陆军史述要》、《西行回忆录》、《素园文存》5卷、《素园书牍》14卷、《光明日记》23卷,经省文史馆及周素园后人整理成《周素园文集》。
  周素园育有八个儿女,长女静一,次女贞一,三女敏一,四女宁一,长子定一,五女平一,六女美一,七女淳一。他的后人耳濡目染,继承着从他身上流传下来的士人之风。他尽管为追求真理而四处奔波,甚至颠沛流离,却从未放松对子女的教育,竭尽所能供子女求学,要求子女认真做学问,在社会上能自立,做正直勤劳的人。
  次女周贞一自小跟着周素园颠沛流离,饱受艰辛。她毕业于西南联大中文系,时朱自清先生任系主任,闻一多先生任教授。她是班上的高材生,在西南联大中文系读书期间曾参加西南联大的第一个文学社团——“南湖诗社”,成为20个南湖诗社社员之一。在女儿赵明和的眼里,“她是最具思想、学识、才智和眼光的女性,也是最称职的母亲”。周贞一1956年从兴义调到安顺工作,在安顺一中任教,后又调到安顺师专任教。周贞一高水准从教,几十年诲人不倦,受到学生们的崇拜和欢迎。正是周素园的教诲与影响,周贞一一生正直、敬业、博学、谦逊。父亲周素园逝世那天,她正准备去上课,《贵州日报》到了,头版刊登了周素园去世的消息。随着电报也到了,她拿着电报去向学校领导请假,这时,在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才知道她是周素园的女儿。
  四女周宁一生于1916年3月28日,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文学院(抗战爆发后西迁入川,史称“重庆中央大学”),与严慰冰(陆定一夫人)为同寝室好友。周宁一秀外慧中,学习勤奋,是一位有志的热血青年。1938年,日本侵略者对战时陪都重庆狂轰滥炸,还在读大学三年级的周宁一几经思考后,决定放弃名牌学府的学业,奔赴革命的中心和圣地——延安,并已作好准备,只等时机一到就出发。此时,周素园已跟随中国工农红军二、六军团长征到达延安。周素园在1937年3月5日的家书中说:“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完全两样,对于种种关系,都看得极空洞,极潇洒,把旧日那些迂谨固执的性格都冰消云散了。”周宁一毅然追求自己崇高理想的精神和行为,直接受到父亲周素园为追求真理和光明毅然参加红军长征的感染和影响。在她的身上,能清晰地看到父亲周素园的影子,为追求真理、追求光明而努力奋斗。
  长子周定一1923年9月17日生于毕节,1945年毕业于中央工业专科学校土木工程科,曾在资源委员会全国水力发电工程总处工作,后任贵州省水利局副工程师;省水电厅计划处、农水处、计划规划处副处长、处长,高级工程师;省科委水利组成员;1983年后任省水电厅技术处咨询员、省水利志编委会副主任。他参与《贵州国土资源资料》、《贵州省地图集》、《贵州省地理志》、《贵州地名大辞典》等书籍的编辑工作。周定一在每个工作岗位上都兢兢业业,勤奋工作,为国家和民族作贡献。1946年4月,周定一作为实习员被全国水力发电工程总处调派到三峡勘测队工作,参与三峡工程的各项测量作业。特别要提及的是1956年1月,周定一奉省水利局之命回到故乡毕节,不负山城人民的众望,对倒天河进行踏勘,选点兴建水电工程,为毕节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倒天河水库至今仍成为毕节城区人民生活的主要源泉。
  五女周平一生于1928年11月,先后担任过毕节一小校长、纳雍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毕节地区政协工委副主任等职务。在不同的岗位上,她为党和国家的事业、为毕节的发展呕心沥血,忘我工作,贡献了毕生精力。受到周素园的言传身教,周平一从小就懂得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她光明磊落,公道正派,深入实际,深入基层,密切联系群众,把爱洒在乌蒙大地,把一个共产党员的信仰写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周平一发表了多篇回忆父亲周素园的文章,特别是在《我的父亲周素园》一文中,字里行间展现出父亲的高大与崇高以及对父亲的深情怀念与无比崇敬。
  关于周素园子女们对他的回忆,可采访的对象和查阅的文献十分有限。事实上,周素园的八个儿女,个个人品高洁、德才兼备。他们艰苦努力,成就卓著,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勤奋好学,生活简朴,对生活和事业充满热情,努力奉献,为国家和社会争光。
  奋斗精神的涌动与传承
  周素园还深深影响着他的第三代人。周素园为孙女起名,一个个名字体现他对新的一代的期望。他给孙女取名“自立”,“在生活上希望她不依赖任何人而自立,在学问上要独立思考,要事于创造性”(《光明日记》卷21,1956年11月7日)。他给外孙取名“齐贤”,他说:“《论语》‘见贤思齐焉’。说今天的话,是见了好人好事,就应该联想到怎样和它看齐来提高自己有很大进步的意思。”(《光明日记》卷23,1957年11月9日)
  外孙王葆和是周静一的儿子,因其母亲1938年病逝时年仅11岁,受到周素园的无比疼爱。王葆和1927年生于毕节,1949年5月在贵州大学参加党的外围组织,同年11月在贵阳参加解放军,先后在十七军、贵州省军区、西南军区保卫部门工作。1952年在贵州省军区入党,1954年调任北京解放军政治学院高干文化班数学组副组长,1955年被北京解放军政治学院保送到中国人民大学马列主义研究班学习,1957年夏研究班毕业回政治学院任政经教研室助教教员,1971年任四川省委办公室秘书,1975年任成都军区政治部秘书科副科长,1978年任解放军西安政治学校教员,1987年离休(正团职)。王葆和一直都在周素园的身边长大,受周素园的影响很深,对周素园的感情也很深。他撰写的回忆文章《周素园的爱国心》发表于1999年第5期《贵州文史丛刊》,《周素园与毛泽东的交往》发表于《文史天地》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专辑。在王葆和眼里,周素园“勤奋好学,膺服真理”,“在学习中思索,在思索中前进,自强不息,奋斗不止”,自己立志“要学习外祖父的爱国精神,时时刻刻关注国家民族的命运,时时刻刻关心人民群众的疾苦;要学习外祖父刻苦学习、追求真理的精神,不断学习、不断改造思想;要学习外祖父严于律己、光明正大、嫉恶如仇的精神,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100年前,由武昌首义始而遍及中国大地的,波澜壮阔的辛亥风云,由飞逝的时光裹挟着,渐行渐远了……但是,只要还记得历史,只要还须发扬辛亥革命武昌首义精神,只要翻开《周素园文集》,就会穿越时空的阻隔,在那片繁星闪烁的辛亥的夜空,望见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勇士,望见我的外公,还有,肖君。”周素园外孙女赵明和在《风雨辛亥,我的外公与肖君》中深情地回忆道。赵明和是周贞一的女儿,因为“家庭问题”(父亲赵发智是贵州军阀刘显世的外孙)升学无望,1965年“下乡”至安顺旧州区、双堡区,1971年进入燃化部第九化建公司。1986年调入高校,先后担任过贵州财经学院院报编辑、常务副主编、贵州财经学院党委宣传部副部长、部长。说起周素园对自己的影响,赵明和说:“我接触外公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对外公的了解,更多的来自于母亲的叙说和长大后对外公作品的研读。”赵明和回忆道,他们只在每年的寒暑假来到外公家,住进那个有一个班解放军警卫的、位于城基路的花园洋房。只在这些时侯,才给她留下一些非比寻常的记忆。“最强烈、最深切地打动我的,是外公身上的那种奋斗精神。外公的一生,是不断追求、不断进取、不断奋斗的一生。不管在人生的哪一阶段,包括在八十将近,多种疾病缠身的耄耋之年,他始终以一个战士的姿态不断地对自己进行严格的审视,在思想上不断地对自己进行改造、整合、更新。”赵明和说,“作为周素园的后代,我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自己的血液里永远涌动着不息的奋斗精神,是对外公最好的纪念。”
  孔庆凯是周素园的外孙、周平一的长子,曾任毕节地区行署副秘书长、地区物价局局长。“外公虽然离开了我们55年,但他的《光明日记》和《周素园文集》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他努力奋斗,追求光明,艰苦努力,从一个旧民主主义革命者转变为‘红军一员’的革命精神,激励我更加奋发努力。”孔庆凯说,“从外公身上,我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文化修养的绵厚深远。”
  孔庆歆是周素园的外孙女、周平一的次女,为贵州省著名中医、省疾控中心附属医院主任医师、致公党贵州省委社会服务专委会委员,是今年10月贵州省中医药管理局评选的贵州省第二届名中医专家(20人)之一。在孔庆歆眼里,周素园是一个十分慈祥善良的老人。孔庆歆回忆说:“外公主张男女平等,提倡读书学习,早在1932年,他就用进步的思想教育儿女们‘以后儿等要抛弃迷信的旧信仰,别觅实践的新信仰。只有服务社会、拯救国家是一条坦坦的大道’,要求子女做个有文化、有道德的人,做个知书达理、正直的人。”
  周素园后人一向低调处事,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他的第三代大都埋头奉献,不事张扬,为人谦虚谨慎,处事低调务实。他们的血液里流淌、涌动和传承着周素园的奋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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